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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0章 真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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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苑嘴上那麽說,心裏還是希望這條龍多少能把壓力分給齊霽一點。

她有些弄不明白,明明齊霽看起來比她更扛打,和齊霽一比,她簡直就是個小胳膊小腿的小可憐。為什麽這條龍放著齊霽不要,追著她拼命喊打喊殺,這到底怎麽回事?

她摸不清楚頭腦,看到銀光的對準她天靈蓋拍下的時候,不妨礙她身姿矯健的躲閃。明苑在玄午山,劍法之類的學得毫不上心,馬馬虎虎。其中一大半還是翼逡提著她的耳朵,逼著她學的。但玄午山的步伐身形她卻是學了個十足十。

不為別的,逃命用的上。

玄午山步伐輕盈敏捷,若是練到第一次程度,瞬身狂奔都不是問題。明苑就喜歡這樣的。

她瞬身閃避開那條龍尾的致命一擊,瞧著那條龍尾月華流轉的鱗片,明苑心下感嘆一聲真漂亮啊。然後下刻那條尾巴又掃過來了。

明苑上躥下跳,敏捷的躲閃。小東西對上龐然大物,若是速度夠快還是能站在上風上。例如和她現在這樣,抽劍出來連連讓龍尾抽空,

然後趁著各種塵霧環繞,一下躥到龍身後面去。

明苑不會和這種玩意硬碰硬,這不是她上次在那頭不知名怪物身體裏撞到的石龍,這玩意兒是真的,竟然是真的,那一身鱗片自然不是用來做擺設。若是一擊不成,反而惹怒了它,明苑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做好成一個黑臉大漢回來,和齊霽卿卿我我的準備了。

明苑的腰折成詭異的角度,一下躲開掃到跟前的龍尾,龍尾幾乎貼著她的鼻尖擦過,她睜著眼,正好見著面前那幾片龍鱗的紋路,真是漂亮到讓她驚嘆的地步,她喜歡那一身的龍鱗,銀光留轉又熠熠生輝。

她挺想拔下來幾片玩兒的。

不過現在來看,根本就不可能!

幾個吐息之間,明苑已經飛快的和這條白龍過了好幾招。

明苑從來沒有哭唧唧等別人給她挺身而出的習慣,危險關頭,自己下意識就自己動手了。

見著銀光又要向她撲來,她只是眉頭一挑,弓背準備逃開。原本一個勁的用尾巴掃她的白龍詭異的停下來。

它突然騰空,龍嘴微張,可以見著嘴裏有白光聚集。

明苑心下隱約有不好的預感,這玩意兒該不是打算把這裏給轟了吧?

她看了一眼那邊的道路,立刻就要從一個轟出來的破洞裏竄出去。她瞥了下齊霽站的地方,發現齊霽這個時候竟然不見了!

還沒等她反應,面前已經多了一抹白色纖細的身影。那個身影整個的往她身上撲過來,重重的覆壓過來。明苑感覺到那股屬於齊霽的重量,一時間陷入怔松裏。

他將她整個都嚴嚴實實的覆蓋住,沒有留出一絲一點出來。甚至連頭臉都被蓋在他的懷抱裏。她能感覺到他特有的那股冰冷,還有心跳的聲音。

轟鳴的聲音,長長的龍吟由遠而近傳來。不知為何,她聽著那聲龍吟,比起剛才聽到的多了幾分惶恐。

突然她被整個圈的更緊,兩條手臂緊緊的圈住她,甚至齊霽的手掌還壓在她的頭上,將她整個都壓在懷裏,力道極大,讓她完全置於自己的保護之下。

明苑拼命掙紮,她想要出來,和齊霽換換位置。這個對她來說,多少也是機會,可是齊霽抱她抱得太緊了,她哪怕拼命的用力,也沒有見到他動一下。

一股鹹腥的味道從幾乎讓她窒息的懷抱裏傳來。

明苑整個人僵住了。

有什麽液體緩緩的流下來,落到她的臉上,順著臉頰緩緩往下流淌。那東西流入唇內,泛著一股鹹味和血液獨有的腥甜。

“齊霽!”明苑楞了小會,而後瘋狂的掙紮起來,她要睜開齊霽加在她身上的禁錮和束縛。齊霽的一雙手緊緊的圈在她的身上,他用了極大的力氣,幾乎是要從此把她給鑲嵌在自己的軀體裏,不管她如何掙紮踢打,也不見他有半點松開的跡象。

濕漉漉的感覺從額頭臉頰一路蔓延而下,她感覺自己身上似乎也沾上了他的血。

明苑知道自己是掙紮不過他,逐漸安靜下來,她想要開口說話,結果一開口,一股血腥從外面就灌入了嘴中。

她感覺到加在自己身上的束縛衰弱了下去。

明苑立刻掙開他,發現齊霽胸前的衣襟上全都是濕透了的鮮血,她看到鮮血不停的從他的唇邊淌出。可是他的臉色卻是蒼白的。

極致的白和唇邊的血紅,相互交匯在一起,格外妖冶,又觸目驚心。

明苑的嘴唇抖的厲害,她睜大眼,有些無措的看著他,然後她一手貼在他的胸口,不停的往裏頭灌入靈力。她的靈力在這裏詭異被壓制住,她拼命的調取渾身上下的靈力,連保命留的靈力都不吝嗇,全數往他的身體裏輸送。

“你瘋了。”明苑看著他嘴角的血,喃喃自語,她沖著齊霽大叫,“你瘋了是不是!”

她老早就告訴他,自己就算死了,還是能換馬甲重來。就是為了防備齊霽這樣沒頭沒腦的直接沖上來給她擋。為什麽還要沖過來!

“我不能……”齊霽掛著唇角的血,他胸前的衣襟上是一片鮮血淋漓,看在眼裏只覺得觸目驚心。他沖著明苑虛弱的笑,“不能再看到你在我面前死了……”

他說著就笑起來,血跡在唇角變,越發的觸目驚心,“看著你在我跟前死去,比剮心更甚。我已經經歷了一次,如何要我再經歷第二次?”

他哀戚問她。

明苑嘴唇動了動,齊霽沖她一笑,他捂住胸口,胸腔裏氣血翻湧。明苑拼命的以靈力引導他體內的血氣,梳理經絡。

“我當年看到你死在我面前的時候,我恨不得自己立刻自盡。”齊霽握住她的手,深深淺淺的喘息。他剛才生生收下那一擊,五內如遭火焚。

他一說話,就有血從唇角淌下來。

“別說話了成不成!”明苑見著他都傷成這樣了,還在不停的說話,鮮血不停從他的唇角淌下,她沖他大喝。

齊霽見她滿臉焦急,他心中快慰。她的心和他的冰淩一樣,如同千年寒冰,不管怎麽去溫熱,怎麽去親近始終還是冰冷的。

人人都說他心如寒冰,冷酷無情。曾經何時他自己都是這麽覺得的,可是遇見她之後,他知道,原來這世上還真的有人比他更加絕情。並且以脈脈溫情為偽裝,騙了他。

他恨自己,為何要深陷其中,如同不小心被探入了泥潭,成為她的獵物。又或者說連獵物都不如,至少獵物還知道驚慌失措,拼命逃走。而他卻是心甘情願的任憑自己深陷其中,不但沒有想過要逃出,反而樂在其中。

看著她慌亂,齊霽有詭異的報覆快感。

原來她也是會驚慌失措的呀。

明苑盡可能逼出所有的靈力來給他,“你再這樣,小心我日後就真的不搭理你了!”

明苑原本想說把‘把你遠遠的丟掉’但說出口的還是另外一句話。

“我真是恨不得把你捆起來!”明苑恨不得仰頭尖叫,她不停的用力,“你說你,好端端的喜歡我做什麽?我身上有什麽值得你喜歡的麽?”

她實在想不明白,她這樣的,到底有什麽樣吸引齊霽的。

“你的臉還有你現在的身份地位,你想要什麽女人沒有?”明苑掐住他的肩膀。

“不知道。”齊霽沖她笑,他無所謂自己身上的傷勢如何,沖她笑的無辜,“我也不知道。明明細細論來,你也沒什麽好的。”

“你性情殘忍,不管對同門還是正道,都是一樣的殘忍無情。說起來你本性也是任性妄為,除了一張樣貌之外,也沒有什麽讓人喜歡的地方。”

明苑被他這直率的過頭的話,差點捅的吐出一口老血來。

一聲低沈的龍吟從兩人面前騰起,碩大的龍睛望著她。明苑頓時心跳跳得飛快。

龍看著她和齊霽兩個,她的身上沾染上齊霽的血。現在齊霽受傷,而她又要給齊霽治傷又要騰出手來對付這玩意。很明顯的衣襟有些力不從心。

明苑渾身繃緊,她緊緊的盯著面前的那條龍,過了小會,她又放松下來。她現在這樣,隨便了。反正下場都差不多,“和你打個商量行不行?”

明苑擡頭對頭頂上的銀龍道,“你要怎麽樣,沖著我這個女人來就好,他你就放過了。”

她說著,一手靈力打入齊霽的身體內,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,只要齊霽活著,她照樣能滿地浪。就是可能她到時候換的馬甲,可能會一言難盡罷了。

不知道齊霽對著黑臉大漢,會不會適應。

明苑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個不停。

“你別想甩開我。”齊霽咳出一口血冷聲道,“你若是沒有出現在我面前,又或者沒有讓我知道你身份也就罷了。現如今你讓我成了這樣,還想獨善其身?”

明苑低頭下來,“沒事,我到時候還會來找你的,就是那時候我可能是個黑臉大漢……”說著明苑見著齊霽的臉色蒼白帶青,覺得自己果然是刺激到他了,畢竟黑臉壯漢什麽的,還是比較刺激。

“我不要你換個身體!”齊霽突然扣住她的手腕,“我只要你現在活著!”

抓在她手腕上的手頓時加大了力氣,明明都已經受傷了,卻不知道哪裏來這麽大的力氣,抓住她不放。

明苑見著齊霽,見他兩眼絕望,似乎是要被再度拋棄的貓。她罕見又詭異的軟了心腸。

“好好好。”她嘆口氣,“我保證自己不去找死。”

這話說出來和沒說幾乎是一樣的,可是齊霽得了她的話,還是笑的滿足,“好。”

明苑終於抽空出來能和面前這條龍搭話,知道自己躲不過,她幹脆就不躲了,她最多保證在這條白龍發動攻擊的時候,能立刻把齊霽推出去。

既然如此,她也懶得躲了。睜著一雙死魚眼,望著面前的這條龍,“你不動我不動,行不行?”

那條白龍詭異的飄在那裏,須髯微動,竟然還真的和她說的那樣不動了。

明苑站在那裏準備感懷一下自己這一周目,好歹把齊霽給掰回來一些。也不算是完全沒有收獲。

等了小會,那條白龍依然在那裏,沒有半點動靜。明苑有些奇怪,她看過去,正好和那雙龍睛對上。

目光才一對上,原本一動不動的龍身突然之間有了動靜。

明苑心裏一跳,渾身緊繃正要動作,那龍卻沒有半點攻擊的跡象。它低低的龍吟,龍吟聲音也比剛才激戰的時候要柔和了許多,沒有了那股令人心驚膽戰的暴戾和殺意。

明苑想起這四腳長蟲從一開始,目標全是她,根本沒有半點狙擊齊霽的意思。

她看向齊霽,齊霽也看向這條龍,滿臉都是疑惑。

明苑看了看自己身上,她的臉上和衣襟,幾乎全是齊霽的血,現在血跡微幹,往外散發著一股又一股的血腥味。

“我試試。你在這裏不要動。”明苑說著,就往一旁走過去。

果然那條銀龍就對著她轉過來,雖然有些警惕,但沒有和剛才那樣要打要殺的。

“妖女!”這個時候,翼逡從外面進來。

翼逡的闖入,讓銀龍頓時戾氣勃發,它舍下明苑,立刻往翼逡那裏撲去。

明苑反手立刻讓翼逡回到古劍裏,然後一把扣過嚇懵了的阿襄。

她迅速把還沒有完全幹涸的血跡抹在阿襄的身上,果然銀龍也停下了攻擊。

齊霽在那裏看著,他站起來。

他一動,那裏的銀龍也有了動靜,銀龍沒有攻擊的樣子。

齊霽伸手扶膺,“走吧。”

明苑抱著阿襄一路小跑,她剛才給齊霽輸送了不少靈力,現在腳下都有些發虛。齊霽開口“你別動。”

明苑嗯了一聲,齊霽自己走過來。

他一手扶她,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。

“你不是還有傷嗎?”明苑問。

齊霽搖搖頭,“好多了。”

“好多了?”明苑滿臉狐疑,她伸手去探,結果發現他的內傷還真的好多了。在這個鬼地方,所有人的靈力都受壓制,傷也好的慢。

“看不出來,你竟然這麽糙,好養活。”明苑放開手,轉而在他的背上拍了下,“既然你傷好了,你就到前頭去!”

齊霽被她那麽一拍,也好脾氣的站到前面去,給她們探路。

旁邊的那條銀龍想要跟上,阿襄見著嚇得嚶嚶亂叫,往明苑的懷裏亂轉。

齊霽看了一眼那條龍,龍似乎了解齊霽的意思,幾乎是當場就停在那裏不動了。

明苑在後面看著,她心裏也有了計較。手裏把嚇得還在嚶嚶嚶的阿襄給抱好了,繼續往下面走去。下面是無盡的階梯,伸頭看去完全不見盡頭。

如果靠著自己兩條腿下去的話,恐怕不知道要走到何年何月去了。

明苑伸手拉住齊霽的袖子,示意他不要先急著走,然後側頭過去看了一眼那條龍,“這麽走下去不好吧。”

她笑嘻嘻的,笑容裏一股不懷好意,“能不能讓它幫忙?”

說著,手指了指那邊的銀龍。

這東西應該就是看守下面的,那麽眨幾下眼的功夫,就沖上來了,自然是好好盯著不能放過。

齊霽聽後看了一眼那邊的龍,銀龍依然還在那裏,這東西他看在眼裏,並不覺得是什麽神獸,只覺得就和外面的那些騾子馬一樣差不多的東西,如果說非要有什麽特別的話,這東西又有狗的本事。

“好。”他說了一聲,徑直走向那條龍,“過來。”

染了血的唇動了動,那條龍猶豫的動了小會,直接過來,齊霽一把抓住明苑直接躍上了龍背。

明苑還是頭一次騎龍,她既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,倒是阿襄怕得直接在她懷裏翻白眼暈了過去。

齊霽坐在她的身前,兩手抱住她,“待會可能會很快,如果怕的話,記得閉上眼。”

明苑嗤之以鼻,“我見過的多了去,不過就是乘龍而已,又有什麽好怕的?”

結果這話說出來的下一刻,她就後悔了。

龍身一躍而下的時候,明苑只感覺氣浪撲面而來,眼前根本就是花的,完全看不清楚左右。

滾滾氣浪直接幾拳往臉上招呼,她感覺自己的臉都要被風吹得變形了。

可是吹出去的牛逼,再怎麽樣也要堅持到最後的,這是屬於她的倔強!

她想要保持自己風淡雲輕的模樣,結果還沒堅持兩個回合,她發現她就已經被風吹得面目猙獰了。

再吹下去,她就要真的變形了!

明苑這會把屬於她的倔強一股腦全部都丟到腦後,整個人縮成一團,然後往身後的齊霽身後擠。

齊霽伸手把她抱過來,寬大的袖子直接蓋在她的身上,那一片衣角按道理來說也作用有限,可是明苑就是感覺氣浪的沖擊無形之中小了許多,她直接在他懷裏尋了個地方窩著,手裏的小狐貍皮毛軟和溫暖,活力十足,是個現成的暖手爐,可以很好的緩解齊霽身上的冰涼。

明苑抱著小狐貍,齊霽的手輕輕的在她的頭上拍了拍,然後把她往自己的懷裏又帶了些。

明苑順著那股力道,直接往他的懷裏又去了點。

貼著他的胸腔,明苑感覺到一股震動,她聽到了齊霽的笑聲,不耐煩的撇撇嘴。

有什麽好笑的?

只是稍稍一盞茶的功夫,那股迫人的氣浪終於停了,齊霽放開護在她頭上的手。

“你不是說你不怕嗎?”齊霽沒有急著放開她。

明苑聽到這話,根本就沒有半點不好意思,不僅沒有不好意思,反而她整個人直接往齊霽的懷裏一躺,一副柔弱的模樣。

“人家是一朵嬌花,當然經不住那麽大的風,要你精心呵護啦。”

臉是什麽?她不知道。

她這幅沒皮沒臉的樣子,齊霽看在眼裏忍不住笑了起來。明苑正要湊上去親他,算是給他這一路上辛苦的獎勵。還沒湊到他臉上,就見著前面的龍頭突兀的轉了過來,兩只碩大的龍睛炯炯有神的盯著她。

明苑很詭異的被這條四腳長蟲給看的渾身不自在。

那雙龍睛甚是好奇的盯著她,似乎不明白她在做什麽。

明苑啪嘰一下,直接親在了齊霽的臉上。

當著那條龍的面。

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,她親過去的時候,那條龍的呼吸都粗了點。

她心下突然有個很大膽的想法。

“你……”

齊霽感覺到柔軟的唇從自己的臉上挪開,他略帶遲疑的看向她。

“喜歡嗎?”明苑問。

問的時候她的手指,輕輕搭在他的嘴角邊。

齊霽點了點頭,兩眼裏亮的像是落進了星星。

“那我再親你一下。”明苑在他的唇上啄了下,然後飛快的離開。她像是過來游山玩水的,而不是過來解決事的。

一開始到這裏的時候,她還忐忑不安,但是探明齊霽身份不簡單,和這裏又有千絲萬縷的聯系,她倒是不緊張了。

她親完之後,從龍背上跳下來,齊霽隨著她過來。這裏有一條橋,橋下是一處浩蕩的地河。河水浩蕩,裏頭偶爾可見外面從來沒有見過的小東西,不過那些小東西她也沒見著有多少活得。看著似乎在水裏搖動,可是仔細看發現完全是死的。

順著橋走下去,是一處高臺,高臺修建有幾十層階梯,高臺四周有水渠流過,但是水渠裏詭異的沒有一滴水。

明苑低頭見著地板上有血紅的痕跡,蹲下去看,見著裏頭有詭異的花紋。裏頭血紅,像是曾經何時有血在裏頭流動,天長地久的,那些血也滲透到石頭裏,透出一股年久的血褐。

“這是血池。”

明苑回頭一看,見著翼逡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的身後。

明苑看他,示意他說下去,“就是用來殺東西的地方。”

翼逡說著,看了看周邊,“這裏應該是這個地方的靈氣源頭吧。怪不得外面全都成那個樣子了。原來從根上面就不行了。”

“什麽?”明苑有些迷惑。

“幻境也好,仙境也罷。不管什麽地方,只要靈氣充裕的,和就和江河湖泊一個道理,都有一個江河湖泊有源頭,所有的靈氣充裕的地方也是有個源頭的。靈脈以源頭往下,就和人的經脈一樣延展。”

翼逡說著看了看左右,“可能這裏就是源頭了吧?”

這話翼逡自己說的也不是有多確定,甚至還能聽到些許不確定和遲疑。

“你怎麽知道?”明苑來了興致。

翼逡雙手抱胸,鼻子裏輕哼,“老夫活了這麽久,自然是懂得一點別人都不知道的東西。”

他看了看周圍,又見著那邊等候的白龍。

“那玩意兒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騎的,妖女,你這姘頭,怕是來頭不淺。”

明苑不蠢,到了這裏種種跡象都表明齊霽不是個普通人,她甚至在心裏都給齊霽排上了。

“不過這裏是深淵底下。或許不太可能吧?”明苑遲疑了下道。

“九天和九淵,如果是相通的呢?”翼逡說的輕輕松松“天人的地方,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,修士們說了那麽話,有諸多推測,也不見得是真的。”

明苑看向齊霽,齊霽站在那裏,從剛才開始一動不動,完全沒見著他動。

明苑把阿襄塞給翼逡,讓翼逡去看孩子,自己往齊霽這裏走過去。

“怎麽了,想起什麽了?”明苑小心問。

齊霽看著自己跟前的那條水渠,水渠內已經幹涸,水渠是圍著血池一圈,然後蜿蜒向上。直接通上最上面的那個臺子。

沒有一滴水,同樣的也是和外面的一樣毫無生機,甚至這裏一片死氣。

“這地方要死掉了。”齊霽突然開口。

明苑看過去。齊霽伸手,他滿臉疑惑,眼底裏滿是不解。

他往著高處走去,明苑也跟著,這裏古古怪怪的,哪怕現在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威脅,但是齊霽在這裏,她多少能安心點。

上面的臺子有一個□□,灰撲撲的見不著任何東西。

“這裏……是什麽?”明苑問,她剛才已經聽翼逡說了,可是她還是想要聽齊霽說一次。

她覺得齊霽說的,很有可能比翼逡的更有可信度一些。

“天下靈脈的源頭。”齊霽突然開口,他說完,也是滿臉震驚。他剛才幾乎是不假思索的,直接把那話說出來。

“就和你的那個劍靈說的那樣,天下靈脈其實水脈也差不多一樣,有源頭有支流。所以這世上有靈氣充沛之地,同樣也有靈氣貧瘠之地。”

明苑聽了聽,“意思就是這地方不行了,然後天下的靈脈也差不多要斷了?”

“千萬年的流轉,源頭已斷,其他支系一時半會的還不會立刻陷入斷絕的困境裏。多少還可以支撐上幾百年,若是運氣好,千年也有可能。”

明苑聽了,心下琢磨了下,“那魔尊想要做什麽,是想要加速各地靈力消耗,大張旗鼓的覆活那些東西,也不見得那些東西會聽他的話,到時候那些玩意回頭過來,反打一耙也不是糟糕了?”

“那些東西束縛的法陣,其實就是這裏的靈力。”齊霽壓下心頭的恐懼,明明在外面的時候,他不關心那些怪物,也不明了那些怪物究竟是怎麽死去甚至是怎麽被關在那裏的。現在卻一一出現在心底。

就像他老早就已經明白了,只不過暫時的忘記了而已,現在突然想起來了。

“以這裏的靈力?”

“以靈氣之初之本之源,為封印之力。這力量足夠強大,也足夠保險。能維持法陣萬年不衰,只要這裏還在,那麽那些東西不管死的還是活的,最終只能被隔絕的人界之外,永世不能擾亂人間。”

“難道他的意思是……把那些東西覆活,讓這裏所剩不多的靈力耗盡,那些東西就全部破了封印跑出來?”明苑驚道。

“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。”齊霽笑了笑,“若是被他做成了,恐怕這世間會變成什麽樣,我也說不好。”

明苑咦了一聲,“可是這對他又有什麽好處?”

說完,她又覺得,依照魔尊的那個脾氣,搞出這些玩意兒,還真的半點不奇怪。魔門魔門,難道不就是肆無忌憚,隨心所欲。管他什麽規矩,只要自己開心,就算把天給捅了,也是不奇怪的。

她說著看眼前的那塊石臺,“這是什麽。”

石臺上面也和剛才她在下面看到的花紋不太一樣,詭異的很。她好奇的伸手出去。

當手指觸碰到上面的時候,剎那間一股強大的引力將她的手指吸附上去,和石盤相觸的那塊皮膚很快就被破開,她的精血靈力順著那股強大的吸力註入石盤裏。

明苑立刻要自救,齊霽一把拍在她的手上,他割開了自己的手腕,鮮血淋漓的貼在她的手上。

顯然齊霽的血肉和靈力比明苑更得這東西的歡心,明苑明顯感覺到那股吸力瞬間消失,但是齊霽的手卻被貼了上去。

明苑看著那上面紅色的紋路頓時被充滿,“你這是要做什麽!”

她伸手卻被齊霽阻止,“這東西一旦被活物貼上了,就必須要見血,我來替你。”

“你……是我闖的禍,也該由我來吧?”明苑擡著血淋淋的手,齊霽反手一推,直接將她推在一邊,甚至還在她的身上下了束縛真言。這種對付強大神獸妖獸的東西用在她身上,明苑所有的行動立刻被封住。

她望著齊霽,不停的向翼逡使眼色,翼逡卻道,“讓他去,妖女。這裏靈氣斷絕,恐怕幾萬年都沒有任何血祭了。如果能多出靈氣來,也是一件好事。”

她好事他大爺!

明苑恨不得直接撲上去,心裏越發痛恨自己的那一摸。

“妖女,難道你沒看出來麽。”翼逡說著,眾人周圍浮現巨大的法陣,“這東西不見血是不會放人走的。”

“這根本就是個獻祭的地方。妖女難道還想全須全尾的出去嗎?”

齊霽的血不停的被註入那個石盤中,越聚越多。

一個人的血騎士只有那麽點,只要失血過多,那簡直要命,就算是再厲害的大能,也扛不住的。

“齊霽,你放手啊,我知道你能放手!”明苑瘋了似的,直接從地上竄起來,哪怕真言加身,她沖上來就被翼逡一把攔住。

“這種大陣一旦開始就別想中止,除非它自己結束。”翼逡擋在她的面前,神色肅然。

明苑吸了一口氣,心裏各種爆粗,她看著那些血在匯集沿著那些小溝慢慢而下,原本四周死寂開始有了活力。

明苑甚至還能聽到泉水叮咚的聲音。

齊霽的手放下來的那刻,她身上的真言頓時消散,明苑立刻沖上去扶住他,扶著他靠在自己的身上。

他身上原本就沒有多少熱量,現在身上更是冰涼。

明苑覺得自己像是抱著一塊冰。

“你瘋了!”明苑咬著牙,若不是齊霽臉上唇上沒有半點血色,明苑恨不得把他抓來一頓暴打。

齊霽虛弱的很,他靠在她的身上,見著她滿臉怒容,輕笑了下。

“你還是這樣好看些。”

明苑早知道他可能有受虐的愛好,但是沒想到他竟然到這個地步!

“你別說話了!”明苑見著他的傷口,傷口邊緣泛白,她抓起他的手仔細查看。齊霽細細的端詳著她的眼神。

齊霽大量精血流失,此刻有些虛弱,但他依然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的顫抖。

抱住他的人在微微抖動,那是在害怕,她眼裏浮上了一層水亮。

齊霽看著她淚光閃動的眼睛,不由得心下滿足。

不是因為單純的要保全他而擔心,而是因為實實在在的擔心他。

“你是要把我嚇死,你才甘心是不是?”明苑伸手過去,齊霽看見她手指上的傷口。饒是他反應及時,她的指頭上也是被去掉了一塊皮肉,那裏血肉模糊。

“疼不疼?”齊霽沒有回答她的話,反而問起了她的手。他想要去握住她的手,仔細查看一下傷口。結果被明苑一把摁下來。

“你給我好好的呆著,不許動聽到沒有!”

明苑對著他吼。

齊霽笑了笑,略有些感嘆,“沒有人把我放在心上過。我都不知道被人關心是什麽感受了。”

“誰說的呀。”明苑抱住他,“我不是把你放心上嗎?”

“六十年前也是?”齊霽問。

明苑原本傷心的很,被他這話一哽,差點說不出話來。

“沒錯,只是那時候我的關心比較特別而已。”明苑說的理直氣壯。

齊霽閉上眼,明苑見著他閉眼,立刻警鈴大作,“齊霽,別閉眼。”

說著她擡手繼續要繼續給他輸送靈力。

“不必,我躺會就好。”齊霽躺在那裏,他感覺方才那事,他已經做過了無數回,一切都是就輕駕熟。

明苑才不信,正要動作,齊霽無奈道,“我已經不行了,你就更不能出事,不然阿襄誰管?”

阿襄不是老智障在那裏看著麽?

明苑張張嘴,最終還是沒能把這話給說出來。

“你只要陪著我就好。”

“我所求不多,也不敢求多,只求日日夜夜月月年年,你能陪著我就好。”齊霽靠在她的身上,嘆了口氣,“可是我所求不多,也從來沒有如願以償過。”

明苑張了張嘴,可是最終還是沒有說話。

她只是緊緊的抱住他,讓他更舒適點。

齊霽靠在她的身上,察覺到她動作的變化,頭向內裏側去,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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